流水有意
流水有意
安知意一闭眼，脑子里就想到了“今朝有酒今朝醉，明日愁来明日愁。”要么就是“醉卧沙场君莫笑，古来征战几人回。”然后就开始了大杂烩“借问酒家何处有，渊明是醉不是酒。”等东拼西凑的诗句接龙。 她确实和她说的那样，和她弟的相处时间，连林付星她们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。 唐誉峰说她小时候试图一屁股把她弟的头坐瘪。 安知意对这件事的真实性打了个问号。因为她根本不记得有过这种事。而且，这不也没成功吗。 但她自己只承认，她从来不想见得任君怜好。 她四岁移民，直到她二十一岁回国工作，期间，剔除节假日和安爱莲见面的次数，还有很多很多次。 任君怜上大班时，她飞回国，看过他的六一演出。在一众家长拿着相机录像时，她站在最外围拿望远镜观望。安知意评价他跳得很难看，笑起来也很丑。 她热衷于扮演他生活中的绊脚石，试图通过一些非自然的手段，带坏他，让他走上坏孩子的不归路。 她租过一辆冰淇淋车，后面藏着小面包车，敞着车门，停在他学校门口，找了很多刁钻的方法，才避开保镖，让任君怜很大概率地从她面前走过。 安知意原想从他绑到车上，带着面具恶狠狠地恐吓他几声，试图记录下他尿裤子的黑历史，却不想那天万圣节，任君怜带了一个獠牙面具，身上还带了电子挥鞭音响，安知意刚想走下车去吓唬他，反倒被他的怪叫声吓了一跳，任君怜还没反应过来，安知意就先一步把门带上了。 从那一次近距离接触后，安知意就学会和他保持距离了。 无聊时，她就会飞回国，跟踪任君怜，看他每天都在做什么。看他从一号线换乘三号线，看他从图书馆借阅书籍，一个人坐在公园里看书，看他每个星期二去豪客来吃牛排…… 他似乎缺乏一些自我意识。下雨天，会把伞借给同班的女孩，自己选择淋雨；又或者看到同学的自行车坏了，绕一大圈先送别人回家，导致自己上兴趣班迟到。 她还经常寄一些自己赢得的战利品，再用自负的口吻，夸大她所获得的荣誉，试图用“别人家的孩子”这一身份，从优绩主义的角度打压他，让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。不过任君怜从未给她回过信。但从他现在长得有鼻子有眼的实际情况上来看，她应该是失败了。 看任君怜从戴红领巾的少先队员到共青团员，而他这么多年，除了圣诞节，他们全家会固定飞到M国一起度过，其他时间一直住在她曾在墙上写下“知知永远的家”里。 安知意从“他凭什么是我弟弟啊”到“哦他真是我弟”。 等她病情更严重些，药物副作用严重后，她的回国次数就不再频繁了。有必要注意的是，主要原因是出于对国内环境的怀念，才会反复多次地回国，次要原因才是观察任君怜。任君怜的存在，并不在她心里处于必要地位。 手机屏幕里的红点一动不动，任君怜退出了软件，将手机熄屏。他走进棋室，碰见了抱着毯子的竹羽椿。 竹羽椿走近，任君怜朝她昂首示意，竹羽椿就跟他说了个房间号：“把你姐接回去睡吧。” 任君怜点了点头，没注意她的语气有些僵硬。竹羽椿就避险似的往回走，只为了把毯子放回去。 虽然安知意已经表明了，她和任君怜不是那种关系。但竹羽椿看到他，还是会莫名感到尴尬。而且这种细微的、类似和朋友对象独处的尴尬，可能要持续到任君怜结婚才能结束。 除了他的婚礼，竹羽椿不希望再在任何场合见到他。 任君怜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，室内温暖，空气流通，安知意把自己裹得鸡蛋似的。 他蹲在她身边，小心翼翼将丝巾拉开一个小口子，安知意鼻子翕动了下，侧着头继续熟睡着。 任君怜屏住呼吸，他将手背贴在她闷红的脸颊上，从口袋里掏出还在发热的暖宝宝，肚子鼓鼓的小猪形状的硅胶软壳被他推进了安知意的口袋。 那双被丝巾蒙上的眼睛，即使没有睁开，也足以摄人心魄。任君怜的心跳声很快，在他先一步俯下身，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丝巾和薄红的眼皮，亲了下那双总让他心软的眼珠子。 看着她乱乱的发尾，扫过脖间，任君怜难以形容这种喜欢，觉得这卷卷的发尾十分的性感，这让任君怜很想埋进去，亲她的脖子，闻她的洗发水。而安知意对脖子很敏感，少有一点热气喷洒在她脖颈间，她都会怕痒，想要躲开。早晨，任君怜亲她的时贴着墙壁，安知意躲不开，只能发出细微的求饶声，求他别亲那里…… 任君怜抚摸着她脖子上的青筋，他还想玩她秀发时，安知意就被他这套讨人厌的摸法弄醒了。 “啧。别摸了。”她发出不耐烦的声音，恼怒地睁开眼。 “嗯嗯嗯。” 任君怜握着她的手，让她摸他的脑袋，安知意下意识攥紧手心，弹开手。 安知意脑子沉沉地坐起来，揉了下手腕，用鼻子发出一声气音。 她说：“回家。” 任君怜说：“谢谢。” 安知意轻哼了下：“嗯。”他的确该说谢谢，上一个想摸她的人，已经被她卸掉胳膊了。 任君怜失笑地跟在她身后。 谢谢。 谢谢你让我17岁就能和你在一起，这样，我还能陪你很多很多年。